他令努尔哈赤束手无策，令清人又恨又怕

　　明朝文坛，有袁宏道兄弟并称“文三袁”，在事关存亡的辽东前线也有“武三袁”，分别是袁可立、袁崇焕、袁应泰。“武三袁”中，只有袁可立最终告老还乡，得以善终，在这之前，是他经历过的无数次的战场风云。

　　官场浮沉

　　袁可立（1562~1633），字礼卿，河南睢州（今睢县）人。万历十七年（1589），袁可立中进士，笔下生风。此后，袁可立历任苏州府推官、山西道监察御史，为官期间清廉行事，断案如神。他执意斩首弄臣，对皇亲国戚也一视同仁，民众称赞不已，获得了“真御史”的美名。

　　▲袁公像

　　他还曾向万历帝大胆上疏，针砭时弊。这些举动使他为当朝大臣和皇帝所不满，以至于被罢官为民达二十余年之久。

　　其实袁可立在战事上的成就更值得纪念。戏剧性的是，也正因如此，使他为后世统治者所忌惮，清修《明史》不见其传，前人有所记载的史料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涂改和销毁，给袁可立研究带来了困难。

　　▲遭涂改的相关史料

　　追根溯底，袁可立的八世祖袁荣即以武功起家，安徽颍州（今阜阳）人。洪武二年（1369），袁荣随明太祖朱元璋征伐到睢州，积有战功，仕睢阳卫百户，后代世袭其官，因此袁可立出身军籍。

　　袁可立四岁与他人一起列阵游戏时，便拔掉了敌军旗帜，作誓师出征状，观者都惊为天人。袁可立骨子里流淌的血液，注定他在军事上会有非比寻常的才能。

　　明王朝一晃二百余年，她在后半生不断与建州女真交锋。万历四十七年（1619），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惨败。

　　▲萨尔浒之战经过

　　后金势力膨胀，阻隔了辽东交通道路，山东半岛的战略地位开始凸显出来。

　　辽民们流亡四散，时任总兵的毛文龙开镇皮岛，收纳辽民，而山东半岛的核心登州城，则成为毛军前往皮岛的必经之地：

　　“毛文龙号召为一军，岁晌八十万，皆从登州达皮岛中。”（《祟祯长编》）

　　天启元年（1621）三月，努尔哈赤带领的后金军相继攻破了辽东重镇沈阳、辽阳，督率辽军的袁应泰愧而自尽。二城失陷，给了明朝不小打击。六月，经略熊廷弼考虑到登州“僻在海隅，阻山负海”，提出了三方布置之策：在天津、登莱（登州和莱州二府从属）设水军，从海上配合重镇广宁的行动。明廷采纳了熊廷弼的建议，随之在登莱设立巡抚。

　　然而，时运不济的明朝到了次年年初，王化贞又败走广宁，广宁失守，熊廷弼撤退出山海关。时局已经不允许明朝再拖延，四月，明熹宗派出袁可立巡抚登莱。

　　威震登莱

　　▲辽东形势图（局部）

　　熹宗一定深感自己此举英明。袁可立在登莱期间，锐意规划，整肃军纪，打造战舰，操练水师，收留和安置大量逃难辽民。登莱事务都放权给了袁可立，“凡一应兵马钱粮、征收调遣、防剿功罪尽归经理”，袁可立沿海增置炮台，练兵效访戚家军“水军先习陆战”之法，使登莱武备大为增强。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在后金的侵扰中，袁可立出奇制胜。天启三年（1623）秋收后，后金入侵旅顺掠夺粮食物资，袁可立竟放任不管。其实这正是袁可立的计谋。他先是按兵不动，命士兵等到后金囤积的粮食物资最大程度满仓后，再纵火焚之一炬。九月间，时机成熟，袁可立手下的兵士在一个大风天趁其不备点火，转瞬间，后金“举两月之捆载为之一空”。

　　果然，恼羞成怒的后金携火炮和更多兵力袭来，欲施以报复，这正中袁可立下怀——“忿兵可防也”。袁可立“集兵分道以应”，化辽民对后金的仇恨为力量，与后金军彻夜酣战，俘斩无数，大获全胜，后金“移营遁去”。这场胜利为明军再度赢得旅顺防御战创造了绝佳的条件，“东人以为设镇以来自未有此捷也”。

　　▲明与后金对峙

　　袁可立巡抚登莱三年，积有战船四千艘，组成了一支五万余人的水陆师军队。他屯兵各岛间，步步向前推进海上防御，让出使明朝的朝鲜使者都感叹道：

　　“划城一面，出纳战舰，黄龙青雀，首尾相接，万橹千帆，簇簇其中”。（洪翼汉《花浦先生朝天航海录》）

　　袁可立威震登莱，让努尔哈赤都束手无策。这还不是最让努尔哈赤牙痒的。

     反间额驸

　　后金用明朝叛将作为防守，刘兴祚原本是青州副总兵，天启元年三月，刘兴祚被调往前线，带领青州兵士保卫辽阳，战败后投降。因为他机警过人，胆识不俗，努尔哈赤对他深为器重，采取了政治连姻的手段，将侄女嫁给刘兴祚，并封他为世袭总兵管辖复州。刘兴祚成为了后金的额驸，改名刘爱塔。

　　▲残存的复州古城墙基遗址

　　但刘兴祚没有彻底顺服。何况袁可立巡抚登莱后，辽南沿海的城镇相继被明朝夺回，这都被刘兴祚看在眼里。内心深处叛明的愧意，加上对明军有朝一日可能收回复州的恐惧，让刘兴祚决定回归明朝。

　　天启二年（1622），刘兴祚命心腹去找沈有容约降，密信曰“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国”。刘兴祚叛明后归明，沈有容将信将疑，去找袁可立商量对策。袁可立虽也认为刘反复无常，但他认为这是战略良机，不如让叛国投敌的刘兴祚对后金也来一次“叛国投敌”。

　　袁可立给刘兴祚写了免罪牌和加衔票，许诺“后代请封官”。刘兴祚决定七月起事，袁可立得到消息后，命沈有容和毛文龙把兵力布置停当，与刘兴祚约定日子夺回复州。然而，刘兴祚与复州的一位守堡中军王丙素来不和，被王丙告密了归附一事。

　　在后金的审讯中，刘兴祚否认投明一事，导致王丙以诬告罪而死，但是他的弟弟刘兴仁也被杀。刘兴祚是努尔哈赤的门婿，无人敢施以动作，被软禁在辽阳。

　　▲努尔哈赤像

　　一天深夜，兵士急报：刘兴祚畏罪自焚了！后金急忙救火，殊不知刘兴祚已经趁乱逃走了。原来，刘兴祚用狸猫换太子的手法，灌醉了一位相貌酷似自己的金兵，烧死了他。当努尔哈赤得知刘兴祚还在世的消息后，愤怒地杀光了所有明朝叛将，“因弃金、复诸城”，明朝不战而复收四百里丧失之地。

　　刘兴祚历经千辛万苦后归明，曾数次向明朝暗传后金情报，可惜此时袁可立因为阉党排斥，已离开登莱。刘先往毛文龙处，又投袁崇焕处，都没有得到善待，幸好袁可立好友孙承宗重回辽东，刘归孙承宗，最终在与后金的激战中血洒疆场。

　　刘兴祚是整场明清战争中，明方诱降的最高级别的后金将领。袁可立与刘兴祚合作的这一出“反间计”，同时也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的经典事件。

    名垂千古

　　▲位于睢县的袁公雕像

　　袁可立苏州为官期间刚直不阿，登莱为军期间功勋卓著，去世后，同时被列入苏州府名宦祠、登州府名宦祠、睢州乡贤祠。然而，因为袁可立对辽东战局的深刻影响，让后金倍感耻辱。

　　清修《明史》，不为如此重要的人物——官至兵部尚书的袁可立立传。袁可立留下的许多诗文遭到了销毁，有关史料也多遭毁坏。乾隆年间，还有文人因著作载有相关史料而险遭杀害，直到光绪年，睢州的袁尚书大石坊仍然遭到了拆毁。

　　清廷的举动既暴露了自身的弱点，又证明了袁可立的伟大。幸运的是，今人已经逐渐拨开了迷雾。近年来，河南睢县作为袁公故乡，相继推出了举措维护袁可立故居、打造袁可立名片。随着对真相的挖掘，也出现了越来越多关于袁可立的文章与影视作品等，袁公逐渐为人们知晓称道。

　　袁可立的一生，可以用明熹宗的话来点睛：

　　“清任以和，直方而大；精神折冲于千里，文武为宪于万邦。”（《天启三年诰命卷》）

　　参考资料

　　《大明熹宗哲皇帝实录》

　　黄道周：《节寰袁公传》

　　董其昌：《节寰袁公行状》

　　孔运贞：《兵部尚书节寰袁公墓志铭》

　　孙卫国：《登莱事变及其对明、后金与朝鲜的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