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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百年过影》连载(三十九):城市湿地与松花江母亲河

发布日期:2016-09-26

  序言: 历史是一条无头无尾的河,你不知道它的源头在何处;你也不知道它越过今天之后,通向何方。要追溯一条江,或一个在江之畔耸起的城市的起点,也同样要陷入在历史的迷茫之中,你不知道它或它们的原点在哪里,或者它们根本就没有原点,也未可知。但在一条长河中,特别在历史的长河中截取一段河道来蹚蹚水,寻找一些可以触及历史脉搏的若干个点,通过这些若干个点,借用地图学上的所谓散点透视法,那么人们或许可以进入、观察和解绎这段历史——于是,便有了这本书《哈尔滨百年过影》。

  1971年,当中国人一手提着浆糊桶用大字板刷涂写宣言和口号,另一手在围海、围湖、围池沼泽泡造田的时候,国际社会的绝大多数成员国,却集中在伊朗首都德黑兰东南的纳马克湖以东,盐碱湿地边的小城拉姆萨尔,乃于当年2月2日订立了著名的《国际湿地公约》。

 

  哈尔滨松花江公路大桥

  在哈尔滨城市与居民的记忆里,彼时既未闻有所谓《国际湿地公约》之诞生,也不知所谓的“湿地”为何指,遍布全国,也遍布北疆各省,其中也包括哈尔滨在内的开山种田,填水造田,毁林造田,毁草造田,毁滩造田等的群众运动依旧,几年来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无疑为这种事后多年方知有百害而几近无一利的破坏环境生态的壮举,是一次无法估量的时间、资源和生命的浪费。

  1982年3月12日,《国际湿地公约》议定书作了一次修订,又过去10年半,地球村的重要成员,占人类人口近四分之一的中国,乃于是年末,也在《国际湿地公约》上签了字,成为一个签约国,由此湿地、湿地功能、湿地保护的理念,才逐渐成为国人的共识。 然而,中国人对湿地至今尚无一个统一的定义,①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湿地的重新认识和重新估价。

  《国际湿地公约》的导言,道出了湿地的内涵、价值、功能及其重要性。现录之如下:

 

  松花江湿地之家

  这是关于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 各缔约国承认,人类与其环境的相互依存关系;考虑到湿地的调节水分循环和维持湿地特有的动植物的基本生态功能;相信湿地作为具有巨大经济、文化、科学及娱乐价值的资源,其损失将不可弥补;期望现在及将来阻止湿地被逐步侵蚀及丧失;承认季节性迁徙中的水禽可能超越国界,因此被视为国际性资源;确信远见卓识的国内政策与协调一致的国际行动相结合,能够确保对湿地及其动植物的保护。

  在公约的第一条中,列有两小款,一是关于湿地的定义或确指,另一条是关于水禽的定义。兹抄录如下:

  湿地系指不问其为天然或人工、常久或暂时之沼泽地、湿原、泥炭地或水域地带,带有静止或流动、或为淡水、半咸水或咸水水体者,也包括低潮时水深不超过6米的水域。 水禽系指生态学上依赖于湿地的鸟类。

  郎惠卿、金鉴明在《中国湿地》一文中说:“湿地是分布在陆地与水体之间过渡带的综合自然体。”这种综合自然体在江滨、河岸、海边、湖旁等地的城市周边广泛地分布着。其实,这种分布反过来则是人类在选择居住地,从小居民点发育到村镇,再到城市过程中,赖以看中的恰恰是人类喜欢的陆地与水体相互依存的地带,所以每座城市,不管其规模如何,人口多少,它都与水、陆之间关系密切。

  哈尔滨作为现代化的大城市的选址与发展,恰恰证明了它与松花江母亲河的存依关系,同时也蕴含了它与松花江上中游契合点地带之于湿地的关系。 哈尔滨城市周遭间的湿地,是松花江母亲河最慷慨的赠予:哈尔滨市城区湿地面积为2.36万公顷①;呼兰河口湿地面积为1.926万公顷;太阳岛地区湿地面积0.21万公顷。在全国各省会城市中,哈尔滨是拥有湿地最多的城市。这是哈尔滨迄今为止大自然给予它的“巨大的经济、文化、科学及娱乐资源”,是得天独厚的,不可替代的,毁了就无法再生的资源。——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应该怎样对待它?恐怕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拍板”了。

  湿地是地球的肾,也是局部地区的气候调节器、集水调节器。对哈尔滨居于城区以及周围所属市县的一千万人口来说,这是它真正宝贵的财富。

  该如何开发、利用、管理这笔财富呢?

  哈尔滨的广阔的湿地资源是松花江母亲河自诞生以来之数百万年积淀下来的,有许多地方如呼兰河口湿地,尚是千万年来的处女宝,是仅存的、未被肆虐的手染指过的天然湿地、处女湿地和童贞湿地!

  总设计师邓小平同志说过,我们的后代比我们更聪明,一定会找出更好的处理办法的……这话是针对国际政治和中国同周边的国界争执的问题说的,其实也适合我们对一些处理起来拿不准的、技术上还不到位的,在科学发展观面前一时难以达成一致的问题,当然更适合于哈尔滨城市周围的大片自然湿地的开发。

  请慎言对大片城市湿地的开发;

  请慎言对大片宝贵湿地的利用;

  请慎言对毁了就不可再生的城市湿地的管理……

  请不要轻易地批准在湿地域中建宾馆、建度假村、建别墅区、建综合性的包括酒店在内的游乐性项目。 滥批滥建无疑是毁坏天然湿地的别名。

  笔者不反对在保护其贞洁、保护其原始生态前提下对湿地观赏性的近期利用,但在湿地中搞酒店、搞渔村、搞情人旅馆之类的项目,笔者一是不敢苟同,二是坚决反对的。——这些服务项目,你可以建在呼兰区,建在距湿地有一个合理服务业半径的老县城的周边的村镇嘛!这同时也是对呼兰区经济发展的一个推动给力嘛!呼兰河口湿地的宝贵性,就在于她的童贞、原生态和无人踪迹。

  笔者以为现时——也就是在可以预期的若干年内,主要强调的是湿地的景观观赏;碧水蓝天,水草丰美,白云在湿地沼泽的水面上浮游,水鸟在水草丛中觅食起落,鹤鸣于天,雁叫于水,野鸭咕咕于芦苇丛中,湿地深处,莺雀漫飞;塔头墩间,响动蛙鼓……住久了水泥楼丛中,听惯了汽车和城市的噪声之后,在这里养眼——洗耳——濯心,在我看来,比什么都宝贵。

  累了,你可以到湿地外的宾馆小憩;

  饿了,你可以到湿地外的餐厅就餐;

  请不要假人工设置的手,将万千游客的丢弃物扔在湿地中,如煤灰、烟头、果皮、包装物、瓶罐箱、大小解,甚至垃圾袋、避孕套之类的生活垃圾,丢弃在湿地的草丛间、水边上! 现阶段,在物欲横流、功利性前驱的情况下,在我看来,对哈尔滨周遭的湿地的所谓“开发”,请以养护、看守、清洁为主,少一份染指,就添一份关爱!

  江北大道两侧的那片湿地的保护,应该说是比较好的,打扰的人不多,远观之比近俯之要更有趣一些,可是,我们好心的同志,也为护其岸移栽了一些灌木型的小果树,却生长得很不理想,但愿过若干年后,树适应了会缓过气来,会葳蕤其绿茵,繁茂其花果……但愿了。

  湿地是松花江这条长达两千多公里的水脉总构成之一,曾经历了数百万年大自然的变化,水与土,河与岸,流水与湿地之间经历了无数的春夏秋冬,经历了无数旱涝浸晒、冷冻冲刷……才形成的一种相对的默契与平衡,所以任何人工的染指与改变,都会不可避免地酿成生态之祸。科学家早就指出,在南美的一只蝴蝶扇动几下翅膀,也会在北美的某地掀起一股龙卷风。自“文革”以来,我们的那些“不听邪”的战斗队或可爱的骁勇者们,无数次地胡喊“改造自然”、“人定胜天”云云,最后怎样了呢?在大自然报复的巨掌面前,还不是被击个粉碎!?1998年遍及全国的特大洪水的发生,就是在各种漂亮口号掩饰下的,破坏自然生态环境之后,大自然的一次反抗,一次悖反——即使不是报复的话。

  太阳岛湿地,无疑比几十年前大大地缩小了。在公路大桥以北通往太阳岛的公路边,以往南北两侧都是湿地,如今早就“干”了,开发了。当年,有几支民间的维护太阳岛湿地的自愿者队伍,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的援助,只好云散地撤走……

  阿什河下游及河口湿地又如何呢?村屯对湿地的侵蚀,阿什河因上中游截水灌溉,下游几乎成了污水河。即令如此,我们可爱的同胞们仍然愿意将房子盖在河边不远的地方,人对河滩、河滩湿地,以及母亲河泄洪区的侵占,已成为不争的事实,那么或问,下一次母亲河发怒发洪水时会如何呢?

  呼兰河口的湿地是无比美丽的,开发——养护已迫在眉睫,有关部门已公布了2008~2010的三年规划,且已耗费了不少支出。可是——笔者以为,发黑发臭的呼兰河水的净化问题不知何日可以理清;呼兰河下游左岸如山的垃圾场如何予以优化处理?当大顶子山枢纽已将自大顶山以上的松花江水水位提升以后,这段河道中何家沟的排污,马家河的排污,阿什河(其间也包括信义沟)的排污,呼兰河的排污,蜚克图河的排污……便会有大量的、超量的污水沉积物沉淀在这段被形容为半江半湖的江道中了——所以,在笔者看来,对上述穿过城市市区的这些小支流的水处理,应该是比“开发湿地”更迫切,也更有意义的事。

  50多年以前,在防洪纪念塔与太阳岛之间的松花江中,手捧一捧水,你可以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如今呢?谁敢?

  也是在这段江道内,铁路大桥桥下及桥西,江心岛那时不过两三个足球场大而已。而今,积沙沉淀正将此江心岛向西伸展,在更多的水土在此沉沙的情况下,江心岛向上发育已快接近江上俱乐部的栏下了。

  积沙沉淀,江道中河床的提升,无疑为松花江的流量、流速产生负面影响,使之出现瓶颈,这种情况甚至无须测量也可以看出来。然而,大顶子山枢纽建成后,哈尔滨段江水水面提升了,美观了,可是积沙还在进行,而且更为严重。一条斜向的过江索道不仅破坏了松花江上空的开阔的空间美,它竖立在江心中的支架的水泥台基,也增加了水流的阻力,加速了江心水中含沙量的沉淀。更为荒唐的是,这个索道一直是负债经营……东有铁路大桥可以步行过江,西有公路大桥,可以开车过江,二桥之间当有无数船坞、码头,机动船、人力船,都可以载客过江……坐索道过江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当年是哪些专家为之论证的呢?

  每每望见这条(北京大学旅游学院专家一直主张建索道要慎重)斜向地与松花江流水矢量线相斜交的索道,特别是望着它那一串串空座而行的客舱,我就有一种被勒住咽喉的感觉……

  有一条近千米宽的松花江从城市中穿过,哈尔滨人是幸运的,尤其是你在火柴盒般的水泥砌筑的楼层的丛林困倦已久以后,你到江畔看一看江,看一看久违的母亲河,你就会真切地体验什么叫心旷神怡!什么叫风过心爽!什么叫豁然开朗……

  在太阳岛,也一样! 看一看来被染指的湿地,哪怕是站在路畔江畔遥望也可!

  在朗日阳光下,在太阳岛的沙滩上,在老头湾的小树下,在每一处可以接纳你的江边的任何地方,如果你会游泳的话,那么你便可以披波斩浪了,你也可以胜似闲信步了,更可以畅游、渡江了……

  如果这些仍不可以满足的话,你也可以租一条船,往上游行,看一看钓鱼台那边江两岸的自然风光;

  或者,下船,找一处柳毛丛,一处小沙滩,一个有荫可歇的窝子,抛竿钓鱼,插竿抛底钓……

  再不,你就携三五好友,或携妻带子女,铺开一块床单,擎起一柄旱伞,在江边野餐,但临走时,请务必将垃圾碎屑一并带走……

  2010年夏天,笔者和王冰等影友考察黑龙江,为写一部《黑龙江传》路过黑河市时,我们坐船游潢河口——精奇里江口,在黑河市对岸的海兰泡的江岸沙滩上,就看见了对岸有上百的俄罗斯人,在那里游泳、嬉戏、作日光浴……

  城市与江,与沙滩,与湿地,与岛岸……就是这么样相依相许的关系,比情人更亲密!情人有倦怠的时候,人与江永远保持着初恋时的那种激越,那种爱的痴迷和依恋! 因为,她是养育我们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的母亲河呀!

  作者简介:

  范震威: 1941年5月14日生于河北省平泉县,当代作家、历史文化学者,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曾做过教师、工程师、编辑与记者。现任哈尔滨文史馆研究员,著述甚丰。

  主要近作:

  《李白的身世、婚姻与家庭》(2002)

  《燕园风雨四十年》(2004,合作)

  《世纪才女苏雪林传》(2006)

  《松花江传》(2005,2010)

  《辽河传》(2009)

  《一个人的史诗——漂泊与圣化的歌者杜甫大传》 (2009)

  《守望黑龙江》(2010)

  《黑龙江传》(2011)

  《缱绻与梦想》(即将出版)

  《未完待续》 感谢作者 范震威先生 授权本站网络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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